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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七章:锦瑟年华谁与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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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岳誉寒对武学的痴迷,可不像对他看上人,起码还求个你情我愿。这武学秘籍既然激起了他的兴趣,那便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讨要,完全不会顾及什么江湖道义,为此他惹了不少寻仇的,当初还连累他好几日睡不到安生觉,夜夜刀枪棍棒的响声不断。

    “丰州梅家,一夜惨遭灭门之祸,怕是出自你之手吧?”

    赫连鸣谦这用的是询问的语气,虽然岳誉寒不算什么正人君子,也曾做过不少让他不耻的事情。但为了一本武学秘笈,他偷抢夺骗都有可能,但灭人家满门,到还不至于。

    “的确是我所为,但不是为了那本秘籍,而是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说道此处,岳誉寒的神色十分的沉重,赫连鸣谦突然想起,那单纯的少年也是姓梅,不会那少年就是丰州梅家之人吧,看来岳誉寒跟那梅清还真是不简单,这里面还真是隐藏着些他猜不出的爱恨情仇。

    “既然说道了这里,那我便从我听说了这本武学秘籍,赶到丰州讲起吧。”

    岳誉寒面沉入水的,陷入了沉思之中,前尘往事不回忆道也没觉得有什么,若一旦撕开一道口子,还真是让人百感交集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他记得五年前那日风和日丽,杨柳刚刚抽出嫩芽,他悠闲的在丰州城内闲逛着,一个身穿儒衫的十二三岁的少年,从他身边走过,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。那少年长的十分的俊俏,而且眼稍处有朵惑人的梅花,徒增了几分娇媚,他这些年俊俏的少年见过不少,还不至于对这样一个毛孩子下手,匆匆一面,也没多想什么。

    他到丰州三四日,几番打探之下,才发现,当初那个引他一时注意的少年,便是这丰州梅家的小少爷,名叫梅清。只是他这个少爷有些名不副实,因为是一个粗使丫头生的,在梅家的地位很不受待见,比府上的下人强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当时岳誉寒觉得,从这个小少年身上下手,或许是个不错的方式,于是就对着少年进行了一番调查。这少年虽然在梅家身份尴尬,备受冷落,却性子良善,为人谦和,小小年纪也算是饱读诗书,此时他正预备温书,打算考取秀才的间隙,还兼顾着给一个小学堂的孩子免费授课。

    岳誉寒虽然经常在江湖上流窜,但他也是出生在书香世家,他自小也在诗书里泡着长大的,虽然及不上那个在文学上颇有造诣的双生哥哥,但总比梅清那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强上一些,只是他不屑去考什么功名。若真去考,只要不遇上像赫连鸣谦那样的对手,中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。

    于是他经常也出入在梅清授课的小教堂里,跟孩子玩一玩,偶尔会替梅清教教课,好留出更多的时间,让梅清温书,因为梅清最大的志愿,便是能够在试举高中,步入仕途,带着他那在梅家苦命的母亲离开。

    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相熟了,岳誉寒又把自己伪装成一副,跟梅清志同道合的假象,也跟梅清坦言了自己是喜欢男子的,起初梅清很抗拒跟岳誉寒呆在一起,还为此消失了个三五天,后来发现岳誉寒没想把他怎么样,也就把心中的担忧打消了。

    因为先前觉得自己误会了岳誉寒,梅清那单纯的孩子便越发的觉得,自己亏欠了岳誉寒似的,便完全放下了对岳誉寒的防备,真心实意的对岳誉寒好起来。

    岳誉寒又是个花名在外的人,收获梅清的心还不是一件难事,左来右去,梅清对岳誉寒动了情,但他自己却不知道,岳誉寒即使看出来,也没有戳破。

    有段时间岳誉寒突然就从丰州消失了,没给梅清一点预兆,没留下只字片语,那几天梅清待在小学堂里心神不宁的等着,盼着,连书都温不下去了,总提心吊胆的怕岳誉寒出个什么事。

    梅清其实没有住在梅家,而是住在小学堂附近的,一所简单的小院里,据说是她母亲娘家留下的,当初岳誉寒也以自己没有落脚的地方为由住了进去。

    在岳誉寒莫名消失的第十五天后的夜里,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,梅清正在房间里看书,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,随后是急切的叩门声,他便撑起伞打开门去看。

    借着屋里照射出来的昏暗灯光,看到院子泥潭里躺着一个人,他凑近一看,惊呆了。看到岳誉寒满身是血,捂着胸口一动不动的躺在大雨之中,他费了好大的力气,方将岳誉寒拖到屋里,拉开他的衣襟,看到岳誉寒握着的地方,有一个发紫的手印,起他地方还中了数剑。

    岳誉寒不断的向外吐血,中毒加重伤让他看起来淹淹一息,他醒来后跟梅清说,这几日有人找他寻仇,他怕连累到梅清,就躲到外面去了,没想到一不留神受了暗算,身上的剑伤到无大碍,也就看着吓人些,但这一掌下去,怕是活不长了,所以临死之前想来看一眼梅清,以解相思之苦。

    看到岳誉寒情深义重的模样,梅清造就哭成了泪人,他把岳誉寒安顿好之后,便匆匆出了门,后半夜的时候才匆忙回来,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岳誉寒,说是自家能够疗伤的秘籍,是他偷出来的,让岳誉寒看看可有什么解救之法。

    一直盼着的东西到手了,岳誉寒这场自导自演的戏也该收场了,他若无其事的从床上坐了起来,完全没了方才虚弱的样子,将散开的衣襟掩好,也把梅清拿来的秘籍揣在怀里。

    梅清整个人看傻了,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受了骗,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,他不敢相信,岳誉寒接近他,对他千般温柔,万般的好,仅是为了那本秘籍,而他自始至终像傻子一样,被他戏耍着。

    看到梅清受伤的表情,岳誉寒心里也不太好受,他知道本来梅清在家里就不受待见,又偷了家里的秘籍,回去不死也得扒层皮,于是就想让梅清跟他走。但梅清受此重创,已经对岳誉寒心灰意冷了,那里肯随他走,最后岳誉寒没办法,就把梅清打昏后扛走了。

    梅清醒来后,就被岳誉寒安置在一所隐秘的院子里,每天都有人监视着他,他不会武功,自然逃不出去,也离不开。而岳誉寒身上的伤其实是真的,便也天天在密室里练功,七八天后等他伤好后出来,梅清因为绝食已经淹淹一息了。

    看着昔日里开朗单纯的孩子,被他折麽成这个样子,岳誉寒愧疚的不行,但事情做都做了,也没后悔药给他吃,他也只有连哄带骗的让梅清吃东西,实在不行就硬给梅清灌下去几口参汤,不至于让他死了。

    这样的日子在半个月后有了逆转,梅清听看守他的人私下偷偷的议论,说他父亲将他母亲吊了城楼上,逼迫他回去收尸。从那天开始他不再绝食,好好吃饭,对岳誉寒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,岳誉寒只以为他是想通了,心里也在高兴,连安排在梅清身边看守的人都撤去了。

    不巧的是那几日刚好岳誉寒有些事情要处理,便跟梅清打了个招呼出门了,他在外面事情还没处理好的,倒接到管家的飞鸽传书,说梅清不见了,当时岳誉寒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,找了一匹快马,日夜兼程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去到丰州。

    刚进城,便听到街道上有人议论纷纷,说梅家那小少爷偷了家里的宝贝,不但害死了自己的亲娘,还被抓了回去,恐怕性命不保,还说着梅老爷也真是心狠,虎毒还不食子的,对自己的儿子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。

    当时岳誉寒就吓的六神无主,顾不得满身的疲惫,跨马就直接冲进了梅家,最后他在梅家地牢里看到被折麽的不成人形的梅清,那时梅清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断了,全身上下血肉模糊,没有一块好地方,看的岳誉寒百爪挠心。

    他抱起梅清时,梅清已经没了意识,却下意识的朝外躲,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猫,瑟瑟发抖,嘴里嘟囔着,痛苦倔强的喊着。

    “爹,你杀了我娘,即便打死我,我也不会告诉你寒去那了,秘籍在哪里。“

    ”寒快跑,我不要你死,不要你死。”

    这断断续续的话,让岳誉寒当时就彻底的疯掉了,那一刻他就恨不得把梅家人千刀万剐了,等他把梅清抱出地牢时,梅家人已经把他围截的水泄不通,也刚好给了他发泄心中愤怒的机会,那一日,他真的杀红了眼。

    听岳誉寒讲到这里,赫连鸣谦抬眸看了岳誉寒一眼,提起梅清当时在地牢里的模样,岳誉寒至今某种还能喷出熊熊烈火,身体也禁不住的抖动着,想来梅清当时的情况确实很糟糕,而他在那场自己建造的牢笼里,不但囚下了梅清的心,也囚下了自己的心。

    “所以,那天你便血洗了丰州梅家。”

    五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,是赫连鸣谦刚刚抽身出江湖,开始步入仕途,对江湖上的事情已经不再过问了。即便对此知之不多,但也听人粗粗描述了一下,因为梅家在江湖名声并不好,此时还有不少武林之人拍手称快,但赫连鸣谦没想到,此事会跟岳誉寒有关。

    “是~,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,只是当初我清扫的干净,没留下什么证据。这些年我也做了不少亏心事,但唯独对这一件没后悔过。”

    夜风微寒,吹的梅枝乱颤,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场,都是一场你死我生的修罗场,明到暗抢谁都躲不过,也不敢放言自己没做过。所以没人有资格站在道德的至高点,去妄断别人的是非对错。

    “后来呢,梅清如何失忆了,你又如何成了岳凌寒。”

    岳誉寒已经将一壶酒喝完,便拎起酒坛子,又往酒壶里倒了一壶,将赫连鸣谦面前的酒杯斟满,赫连鸣谦知道,依照岳誉寒的本事,让人查不出是他灭的梅家满门不是难事,但他问的这些就不好说了。

    “那日我从梅家带走梅梅后,便带他访便天下名医,费了好些工夫,终是治好了他身上的伤,又寻人配置了一味药,让梅梅失去记忆。“

    ”我以前似乎跟你提起过,我有个双生的哥哥,身体不太好,喜欢梅花,擅长经商。我带梅梅回来后。才得知他病逝了,却没让人通知我,倒是给我留了这一院的梅花,也留下一笔不菲的财富,我索性就用了他的名字,陪着梅梅隐居在了这里,这些年到也过了些安生日子。”

    赫连鸣谦敛眉向后躺了躺,跟岳誉寒相比,他确实过于瞻前顾后了,活成岳誉寒这个姿态,倒也不失是一种乐趣,可惜他不能放手不管,碧华也不能真的去失个忆,因为他们都看不得,天下大乱。

    “你就不怕,那天梅清忆起了前尘往事,跟你翻脸?”

    岳誉寒依旧冷笑了几声,看向赫连鸣谦的眼神有些孤傲跟蔑视,举起了手里的杯子,赫连鸣谦跟他碰了一下,两人同时饮下去。

    “生能尽欢,死而无憾,若是他那天清醒过来,我便再给他灌一剂药,若是药不管事了,他若想为他的家人报仇,我便亲手递给他一把剑,能死在他手里,何尝不是一种圆满,你说呢?”

    赫连鸣谦的眸光晦暗不明的望着岳誉寒,心中涌出复杂的情绪,低声重复了岳誉寒说的那句话。

    “生能尽欢,死而无憾~。“

    ”这话确实也只有你说得出,做得到,但我不行。”

    岳誉寒扬了扬眉,虽然他不知道赫连鸣谦背负了些什么,但当年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,便已经整天心事重重,做事畏手畏脚,着实让他看不惯,但赫连鸣谦身上也有难能可贵的地方,那就是是是非非辨的极清。

    “你有你的路要走,只要日后你不会后悔,也便算不得什么了。我这里随时备好酒等你,只要我还能在。”